《2000
年歲末》

我帶著堅定的自已,迎向我自已所選擇的幸福。
沒有別人的指引,沒有他人的主意,只有自已的決心,這一次是我自已的選擇。

我從來就不是個幸運的孩子,生活裡沒有一件事情可以白得,
如果說我真的能在拉斯維加斯賭客、老千雲集的賭場裡,
操著不熟練的英文,玩著一輩子都不曾賭過的把戲,然而還能贏得彩金,
那真的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年我28歲。
那是我一生中因為「看見純善」而感動落淚最多的日子。

我對人性向陽面總是懷疑,對人性陰晦的一面又始終過份注意,
有好多次我好想放棄,不僅僅是想放棄對真愛的尋求,還包括放棄墜落自已。
我常試探你、考驗你、給你一大堆複雜的難題,
而你總能用你最大的能耐穿越它並保持它的完善。
一次又一次頂著滿臉的汗水,誠意十足、忠心的站在我的面前,
一次再一次等著我給你打分數,等著我再給你出下一道沒有標準答案的題目。
我領著你沾滿墨水的紙張混著汗水,心頭只是一陣悸慟,但終究是沒有掉淚心軟,
我還是我,依舊沒停的給你出難題,給你找罪受。

每當我們有了爭吵,我總會用幾近冷血的言語來剌傷你,你最多是轉身離去,
但始終不會走得太遠,至多是坐在門外,或在樓下對街的街角來回踱著不停,
我知道你渴望這時後的時間可以快速的運轉,
一分一秒無情的流逝,可以順便帶走我的無情、讓我的怒氣平息。



有好多次爭吵的夜裡,我任性的在街上疾行亂走,
頭也不回的,一個勁兒的就只是生氣想離開你,
你還是沒丟下我,始終安靜的隨著我的身後;
我走的好累好倦,走到步伐愈來愈沉,走的雙腳逐漸失去知覺,
可我沒有停止,我不知道我該走去哪裡,哪裡才是我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而你也沒停止,依然如影隨形。
當我終於耗盡心力,盛怒殆盡,當我終於投降,停下腳步,
轉身看見的、給我厚實肩膀的、緊緊擁抱我的還是那個一直跟在我身後的你。

我知道我一直是一個難搞的孩子,
我知道有些人只要告訴他路怎麼走他就會亳無二致的走去,
我知道有些人只要面對的人是他所愛的人他就會懂得犧牲自已,
但是有一種人,就是有一種人,
必須任何事都情願自已摸索,然後每跌一次才能明白一次的道理,
而我徧徧就是這一種人。

你怎麼不會丟棄我呢??你真的很護我!!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
我怎麼會不愛你呢??我真的好愛你!!在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之後。



你常說,我的小小腦袋總是裝著密密麻麻,怪里怪氣的東西,
你又說,我判人的顏色非黑即白沒有一點點模稜兩可的灰色地帶,
你還說,要與我相愛得要有一顆年輕強壯的心臟才受得住我給的這一切風霜。
你相當的理解我,而且又是個絕對句句由衷的人。

你的純善與憨直,站在你身邊我永遠像個善變、好施小計的惡人,
面對你,再多的防備都顯的多餘,再賣力的演戲都變得虛假,
我終於在你面前知道我可以放心,可以相信。
我慢慢的卸除自已全身上下所刻意夾帶的刺,再肢解著自已身上早已麻木發爛的肉體。

 

在我與你相愛的日子裡,我總能睡得踏實安穩,愛的熱切沸騰,
一如我初初遇見你一樣,炙熱的夏天,太陽晒得很充分很札實。
我性格上的淡漠,被你費盡心機調的變成飽滿熱情的暖色調,
我始終認為人的欲望在獲得滿足之後,人性的卑劣就會出現,
還好有你,真的因為是你,讓我相信真愛,讓我有機會看見愛情的果陀。
原來愛人可以那麼的舒坦自在,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用一種不計後果的形式來愛人,
不會把愛放在天平的二端,秤秤攆攆,計算著愛情的重量。

我不記得你開口說:「嫁給我」的時,是在某月某日的幾點幾分了,
但我永遠記得你開口說:「嫁給我」時的精彩演出與忐忑不安的心情。

還記得那天夜裡,我們手托著手在走回你家的路途上,
你不時的說著,你年紀大了,早該安穩下來,
雖然有些人們總會認為先立業後成家,才能給家人一個美好的未來,
但你卻執意的認為,你是先成家後立業的命定。
你說你相當堅持這想法,
因為你母親老早拿了我的生辰八字去給人看過了,直說我有幫夫運。
然後又小人得志,竊竊自喜的說
取了有錢人家當老婆可少奮鬥十年,取了有幫夫運的人當老婆可富100年…

我們走了好久的路,在同一個社區裡繞了老半天,
你東說西扯的奮力演說,與本來詞彙就不多的你顯的有些異常,
你雖用了你一生所有的文字,
但總還是像小孩子操著不純熟的文法在呀呀學語,令人摸不著頭緒。

我說:「我們走好久了哦!?,怎麼像鬼打牆一樣的一直在原地打轉呀??」
你說:「運動有益身體健康,我們多走…多走一會兒嘛!!」
語畢,你又領著我在同一個社區,同一條路向前走去。
然後又聽著你說著相同的話語,什麼年紀大了…什麼先成家立業…什麼幫夫運…

夜色早已昏暗,路燈早已直直亮起,路上的行人早已歸去。
走了好久好久,直到覺得眼精發直,腦袋發脹後才對著你說:
「我覺得今天身體有點怪怪的耶,視線灰灰濛蒙,腦袋昏昏脹脹的,
看每一條街道愈看愈是相同,聽你說話,怎麼愈聽愈變模糊,
踩著高跟鞋的也腳愈來愈酸痛,你說,這是不是快要犯感冒的前兆啊??」

你看看手錶然後說:「嗯!真的太晚了,應該不是感冒,可能是走太久了。」
你抓抓頭,摸摸鼻子,總於不捨得我,放我回家早點休息。

回到你家簡單淋浴過後,我躺在你買來放在地板的雙人彈簧床墊上,
昏昏沈沈中又聽到你再說著稍早前同樣的話語。
我心中暗自祈禱:
「我真的好想睡覺,我真的好想睡覺,讓我好好睡覺,
我保証明天,明天我一定會當你最忠實的聽眾。」
時間一分一秒的嘀答嘀答流過,終於你也忍耐不住,
才說出這麼多小時的來回散走,喃喃自語中,最重要的重點:
「我們結婚吧!!我們結婚好嗎??」
如果我沒記錯,如果我的記憶還算勞靠,那早已過了午夜12點了。

我的精神突然也振作了起來,起身直直的坐著。
「你說什麼??」我問,「我們結婚吧!!」你說。
你終於一五一十的把今天怪異的表現,明明白白的解釋清楚,
我的心在跳,我的心在笑,笑得像花兒盛開一般燦爛。

我沒回答,躺下身拉起棉被,然後又直直的坐起對你說:
「你在求婚哪!?」,你點點頭的回說:「是!!」。

我沒回答,躺下身拉起棉被,然後又直直的坐起嘟著嘴對你說:
「怎麼都沒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單腳跪著說,嫁給我吧!!」

我正準備躺下身,就看到你毫不猶豫的跪在地板上說:「嫁給我吧!」
我的心當時在笑,我的眼淚當時在飆。

我涕泣著,雙眼早就被淚水堆砌著濛成一片。
「單腳還是雙腳??我看不清楚了啦。」嗚咽著撒嬌任性的問著說。
「好,我馬上改成雙腳。」你認真的說。

你的熱情與純善、憨厚與由衷,始終是我夜達最燦燦的朝陽。



2000年12月24日,
浪漫的聖誕前夕,熱戀情人吃著燭光大餐,
我們在台北市圓山飯店舉行我們的婚禮。

賓客聚集,人聲沸騰,我的父親挽著我的手陪著我在禮堂外等後。
記憶中我的父親年輕時帥氣凜然、桀驁不馴,
陪著我共同渡過人生最重要的時刻,那一年他已63歲。
身子已不再像年輕時那樣直挺挺的,但溫馴謙卑。

 
(印象中我父親總是穿著講究、帥氣挺拔、桀驁不馴)

結婚進行曲緩緩響起,婚禮就要開始,
我挨著父親的耳朵,告訴他說:「爸,我好緊張哦!!」
父親撞撞我的手,要我別擔心,我真的也不再擔心。

穿過門廊,延著紅地毯走進禮堂,
老爸執起我的手慎重的交給站在前方的新郎,
我緊緊握著站在我身邊的那個叫新郎的手,
看見台上的母親眼泛著淚光,我站在台下,眼睛也溫潤了起來。
我知道那是她要我快樂的眼淚。
我朝我的母親,給她一個淺淺堅定的微笑。
她知道那是我很幸福的表情。

 
(我母親與我父親年輕時的照片)

那一刻我就像童話故事裡的仙度瑞拉
華麗的南瓜馬車、熱鬧歡樂的狂歡舞會…
最重要的是成真的公主與王子的幸福生活。
我愛的人,愛我的人全都齊集一堂,給我溫暖,給我力量,
我帶著他們給我的祝福,聽著主婚人唸著婚姻的信條,堅定的交出自已。

我交出自已,我看見幸福。
我交出自已與你共結連理。
我交出自已與你結為夫妻,

我們在一起,生命於是有了繼續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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