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場直瀉而下的大雨,碎落滿城。
淹沒了街道,眼看也就快要淹沒了人心。

有的人愛上一個人便趨進光明,有的人愛上一個人便趨向晦暗。
要是…要是如果在同一時間愛上二個甚至過更多的人呢?
是否就真會墮落萬劫不復、無可挽回的萬丈深淵裡呢?
還是就此身體心靈都自由、解脫了,還能得到彼此的寬容與諒解?

女人暗地裡思忖著這問題千百次了,
總是讓自已處在矛盾拉拒、疑惑爭扎、傷人自殤的刀口上,
不是他的男人不夠愛她,也或許是她的男人真的愛她愛的不夠熱切,
她不是很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她,很早就不想花太多的精力去理解一直固守在她身邊的男人了。

女人想的是在外人看似甜蜜幸福,平淡安穩的感情中,能再真正看見一次愛的火光
她真的好想在她的有生之年,看一次愛的火光…
每每她有這樣的私念出現,她的親密女性友人總會這樣的一再告誡她:
「…要知足了,要知道平淡就是一種幸福…
社會上就是有妳們這樣的不定時炸彈,老是為了飽滿自已的私慾毒害了這個城市,
毀垮了這萬物應該有的和平、寧靜與秩序…」

「…而且妳要知道,一種米養百種人,天造萬物,這世間不是只有妳們這一種人;
妳們這一種很能在混亂中求生存的人、很喜歡把人生過的很複雜的人。
世間多的是單純的人、喜歡在簡單關係裡生活的人…
簡單單純於我,複雜混亂於妳。
如果把我這個過慣了按照月曆表生活的客體,硬是扯入混亂沒有秩序的生活裡,
妳要我們這些人怎麼過活?妳要我們這些人拿什麼讓日子繼續下去?…」

「…妳要學習冷靜,讓自已過熱潮溼的身體學會慢慢冷卻。
這不是要妳的心從此沒有熱度不再起伏,
而是不要妳成為這健康生命裡的惡性腫瘤,
腫瘤是要被人割除的,如果到了不能割除的地步了,那也是死命一條的時候了…」
……
友人勸破了嘴,女人不是不懂。
只是女人這時後的自已,靈魂早已脫離了身體,
在這樣的愛情裡就算身體不死,也只剩一具魂飛魄散的皮囊了。

女人之所以還守著身邊的男人,是因為男人太好,
她一直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那麼好,好的失掉了一些挑戰性。
她常常對眼前這位大家都說好的男人感到一種無以名狀的哀傷與孤寂,
大家都稱許他,說男人有多好、有多好,女人就一次再一次的愧疚落淚。

時間久了,
男人與女人這樣的鮮明對比,究竟誰對與誰錯,好像不加思索便就可以輕易判刑了。
不知道是麻木了,還是心裡早被這世俗的標準檢視的不成形體,
每每面對自已私慾的起伏,女人便開始學會俯首稱降:
「…我知道是我自已不對,是我自已不好…」
爾後的日子裡,女人也總是在心裡道歉。
只是嘴裡說著抱歉心裡卻婉如刀子劃過,是那樣的疼痛但卻也不能叫出聲來,
因為那只是徏勞,因為大家都說不對的是女人自已。

但你們有沒有-有沒有在人生中出現過一次靈光乍現?
但你們有沒有-有沒有身體與靈魂共擁共存的愛戀?
但你們有沒有-
有沒有身體在享受歡愉的同時,靈魂也同樣貼近、同樣喜悅感動?

倒底是你們真的有過,還是只有我沒有過?
倒底是你們也如我一樣真的是要身體也要靈魂,
還是從來不去看重一個人挖掘自我的深淺?
……
女人很混亂,她一直再為了探測自我的根柢而被撕虐。

女人是要身體也要靈魂的,
但她始終沒有感受過二者並存在心裡的踏實與飽滿。
女人很想冒險、很渴望自由,
既不管天也不管地的自由。
那自由裡是是不理會旁人的輿論與指點,
那自由裡更是有太多不符合社會的道德標準與期待,
說的再明白一點甚至是破毀了萬物生靈各得其所的秩序。
明知
飛蛾撲火後,接下來的便是死期,
但即使這樣她都在所不惜,她想破窗而去。
她想看一次,她一生中也許唯一一次的愛的火光,

女人問著倚躺在身邊,身體老是流著汗水但呼吸卻始終平順的男人:
「…我可不可以愛著你也愛著別人?
可不可以身體愛你但精神上愛別人?
可不可以在厭倦了矯情做作之後,回過頭來耽溺你的純良樸著?
在飛蛾撲火後,傷了倦了、然後依在你寬厚的臂膀裡療傷止痛??…」

男人總是那麼好,怎麼會這麼好,
好到讓女人以為自已可以這樣的問他,
好到讓女人竟以為自已可以這樣恣意忘為、放蕩形駭的這樣問他。

男人撫著女人剛用燙水梳洗過的溼熱長髮沒有回答,
「為什麼不回答?是生氣了嗎?還是被這些話傷了呢?」…女人心裡疑惑著;
「為什麼-還-不-回-答-? 是男人的沉默、是男人的置之不理、還是男人的正合此意?」
想到這裡女人心裡感到轟然的徒勞與挫敗,有一點喜有一點悲。

承受不住時間的凝結、承受不住男人深長的沉默,最後女人哭了,
她的提問沒有得到男人深情溫柔的安撫及自省,
相反的卻彷若石沉大海,久久、久久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她一直涕泣著,抽抽噎噎的低哭著:
「回答呀!你答話呀!你聽見了嗎?你回話呀!…」
「你可以告訴我你也正有同感,我不會死的,我反而因此可以得到勇氣與救贖,
你也可以告訴我,你是真的全心全意的愛我,只是不得其門而入,
那麼我會修練自已讓我的心與靈都想辦法貼近你,一輩子努力讓自已只向你靠近…」

男人對這突來且沉重的提問還是沒有回答,女人時而軟弱時而憤怒的涕泣著…
女人之所以軟弱是因為愧疚,怕她的男人因為說出自已的自私與不忠而被傷了,
所以女人示弱想要彌補討饒。
女人之所以憤怒是因為覺得被背叛了,憤怒她的男人也正有此意,
這樣自私與不忠的慾念早在他的心裡生過根發過芽,但他始終沒說。

時而軟弱時而憤怒是因為男人一直沒給答案,女人還一直在等,
時而軟弱時而憤怒是因為女人害怕聽到男人心裡不確定的聲音,
時而軟弱時而憤怒就是因為女人有著一顆想冒險但卻一點也不勇敢的心。

女人止不住淚水,男人終於勇敢的說話了:
「…我,也想要自由,但害怕自由時的混亂。 我,也要安穩,很安穩才會很安全…」

愛這件事情是那麼的與人貼近,但卻又顯得那麼的抽象,
自由呢?「放肆」與「安全」就竟把自已擺放在哪個位階上才能真正的自由。

女人想冒險,所以一直沒法安神定性、修練成人,
女人有一顆不勇敢的心,所以始終心管不住身體,身體管不住心。

愛的火光,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女人靜默坐在屋內,望著窗外一明一滅的火光,心裡不捨崩裂。

不勇敢的心,所以沒有破窗而去,
不勇敢的心,只能任憑寂寞吞噬,
不勇敢的心,只能看著愛的火光暗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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