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墾丁夏都沙灘酒店陽台外一景)


1991
年初夏
,我認識了另一個男孩。
跟他斷斷續續的談了十幾年的感情,而且一直談到現在,
甜蜜的時後想要廝守終身,懷疑的時後分手轉身離開。
緣份真的是令人迷網、怪誕的東西,
沒想到我和他最終竟然結了婚還生了小孩。

那年我18歲。
每每看見他感覺就像浸晒在夏天炙熱的太陽光底下,
他絕對不屬於冬天的,在他的身上永遠看不到冬天的陰霾。
他總是熱情、純善、樂天,
與我的淡漠、細膩、敏感恰恰形成強烈的對比,就像地球的南北兩極。


我們因社團的聚會而相識。
他是管樂社的黑管首席兼指揮,
而我只是因為要打破這社團的傳統慣例而加入管樂社的。
這社團從不招收女孩子,團辦裡完完全全充斥著雄性陽剛的氣息,
沒有女孩散發出特有淡淡香香的味道,
只有夏天赤裸著上半身愰動的身影和滿室的汗臭味。

我反骨的天性又再我的血液騷動,
「為什麼不收女孩子?我想學樂器,就是想加入!!怎麼能阻礙別人的學習呢?」
社團還為此開了會,然後告訴我:
「學校有國樂社,有古箏、楊琴…可學,妳可以去參加,
我們管樂社只有鼓、鑼、鈸…妳告訴我,妳想學什麼??」
「我…我…我那我學打鼓好了!」我任性得說。


(九份龍君兒的家入口步道)

於是我就成了那社團第一個女生,也真進了管樂社學打鼓。
進去了之後,我終於明白當初那社長為什麼會對我如此苦口婆心了,
那真的和我想像的打鼓不同,
絕對不是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帥氣的爵士樂敼,
而是較像喪禮儀隊的那種笨重肅殺的大鼓。
我心涼了一半,但也得撐下去,誰叫我當初講的這麼理直氣壯呢??

我買了鼓棒,在團練時,總是跟不上節拍,
無心的敲敲打打,心裡老是看著牆邊的窗戶。
那男孩邊指揮邊向我這望了過來,不解的問著排在儀隊隊伍較前排的人說:
「哇!!社團裡什麼時後多了個女生呀!!」
也許是我嬌小的身影,揹著不成比例的大鼓引起了他的注意。


(九份龍君兒的家)

後來社團來了愈多的女孩子,我們開始成群結伴的出去玩,
這男孩開著車,帶著B.B.Call
,在當時算是少有,
再加上他總有用不完的精力,常常對著我們說:
「要出去玩別忘了找他,24小時隨時都可以,他有車有電話,很方便的。」

於是,我們從朋友變成了戀人。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巴里島villa飯店)

初初,他就像精神飽滿,戰力十足的騎士般向我挺進,
帶著我翻牆、蹺課、上山下海…
他是那麼的熱情充滿朝氣,那個時期常常聽得到他說:
「人不癡狂,枉少年!」
又說:
「既來之,則安之」,「能吃就是福,要帶我吃遍大江南北」
他真是樂天,樂天的要人命。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墾丁天鵝湖飯店)

剛開始聽到他說這些話,我總是帶著崇拜的眼神望著他,
像是那個偉人說的經典語錄,緊緊勞背惦記著。
猶言在耳,到現在我才發現,實情是他會的詞彙真的很少,
這些話我到現在還常常聽到。

我說過,我記得我說過:
「在我有生之年,如果能有福氣再得到一份這樣的情感,
我絕對付出,誓死呵護,絕心不再留有半點遺憾!!」

我伸出手,敞開自已心中箝箇的城堡,
沒有防備,只有全心全意,沒有計較,只有付出,
只想著怎麼把自已完完整整的託付給他,怎麼一致的對這世界呼吸,
怎麼回應他對我的總總柔情蜜意。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巴里島愛之船海景)

這男孩比我大四歲,
他因為重考降轉,所以得以讓我們在五年專科生活裡相遇。
我與他相戀的日子裡,有時雖吵吵鬧鬧,但大多的時後還算是甜甜蜜蜜。
他像我的父親、又像我的兄長,總是寵我、讓我、呵護著我,
我非常的依懶他,鮮少他在依懶我,
因為多半的時間都是他在照顧我的,
生病了幫我煮粥、天冷了幫我買衣、走到哪都是他載著我…

學校放假時,他總是騎著他的風速125,載著我回桃園看父母,
我安全到家了,他才又騎著他的戰車回到自已在台北的家裡。
學校收假了,他又騎著戰車從台北到桃園,領著我再一起騎回宜蘭,
我在後座抱著他緊緊的,
路途雖遙遠,天氣再怎麼不穩定,我沒有半點害怕,因為他總是讓我放心。
每個假日都是如此,日復一日,年又一年…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墾丁沙灘海景)

我相當浸淫在他對我的呵護中,
也甘心的把自已扮成一個毫無行為能力的嬰孩,很小很小的嬰孩。
我耽溺在他給我的幸福世界裡,也愛他愛到骨子裡。
時身邊的同學總會笑我說:「你真的有病耶,真的有戀父情結。」
是的,我真的有病,但不是對所有的人都有戀父情結的,
就像我們的親生父親永遠只有一個一樣,
只有對他,我只有認他是我的父親,真的只有對他而已!!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南投清靜農場裡落單的小白兔)

2年後,他畢業在即,同一時間也接到了兵單,
他問我說:「要不要他隨便讓自已被當掉一科,讓自已延畢,好多陪我一點。」
我當時想法既天真又浪漫,堅定不移的說:
「不要了,怎麼拖總究還是得還,我對我們之間有信心,我一定會等你的。」

還記得我送他上火車時,我哭了好久好久,哭的天昏暗地,
沒有他的日子裡,生活裡也沒有了自已。
我走到哪都彷彿看到他,如果腦子還能思考,能想的也都是想他。
我的真實世界雖沒有他,但因為思念卻變的到處都是他。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高雄愛河獨佔鰲頭一景)

校園的步道裡有他、吃飯的餐廳裡有他、教室外的走廊有他……
這也就算了,以為逃開了學校,就應該可以逃開思念了吧!!??
沒想到離開了學校、我走過的馬路有他、紅綠燈口也還是有他……
逃到我累了,走到我倦了,躺在床上夢的還是他。
我終於明白身體是可以移動的,靈魂卻怎麼也移不走,
縱使我再怎麼狂奔,我也沒法不想到他。
我想他想到快要發狂,愛他愛到不能呼吸…
愛一個人應該是歡愉的,為什麼此時此刻的我會是那麼痛苦??
愛一個人應當是幸福的,為什麼此時此刻的我會是那麼無喪心病狂??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墾丁夏都沙灘酒店)

天使在天堂讀到其中的一篇日記,內容是這樣寫的:
我看到什麼都想到你,我聽到什麼都想到你,
我想到什麼都想到你。
如果世上什麼都沒有了,我也會想到我沒有了你。
(摘錄於vivian's隨身手記)

讀完後,雲淡風輕,一派輕鬆的說:
「孩子啊!妳進步了!!妳的自省大家都看得見,但這樣是不夠的。
妳還年輕,妳得不斷的學習,學會看清人性的弱點,
學會釋懷人生的黑暗面,學會如何獨立自處,
學會了解日子不會永遠都是晴天,
學會人有善惡,學會人有一體兩面。」


空間與距離是絕對是情人彼此間最嚴苛的試煉。
在他二年的兵期裡,我從對他無根無柢的思念,慢…慢…慢…變成偶爾想起,
空間讓我們彼此產生嫌隙、距離讓我們變的懷疑。
常常我打電話給他找不到他,常常他放假找我我得打工上課,
常常說好了明天要放假回來看我,常常我等過了一天又是一天……
我們從一天一封信、然後變成一週一封、一個月一封、甚至快失去連繫。

愛我的人近在眼前,我日夜思念的人卻遠在天邊。
 知不知知道我是如何的孤單寂寞,
知不知道校園裡滿坑滿谷,都是手托著手,相依相偎的戀人,
知不知道有人在喜歡我??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九份龍君兒的家)

就在他快退伍的前半年,他因傷住在台北的空軍總醫院,
我在天剛微亮的早晨到醫院裡看他,卻在病房門口看到他身邊守著另一個女孩。
那女孩看到了我急忙就走,他直解釋著說:
「她是喜歡他,但他沒有心,直想把她介紹給他的另一個從小到大的死黨。」
愛情可以這樣丟來丟去的嗎??情人的眼裡可容的下一粒沙嗎??
我不知道別人可不可以,但是我真的不行。

那女孩離去之後,他的母親也趕到醫院來探病,
男孩離開病床到廁所去,他的母親冷眼從頭到腳打量著我。
沒有寒暄、沒有感謝、沒有關懷、正眼都不瞧的冷冷的對著我說:
「把床下別人送來的禮盒整理好,妳沒看到嗎??亂七八糟的。」
表情淡漠、言語冰冷的打在我早已凍結的心。


(我們共同走過的地方--巴里島海景)

我在回宜蘭的路上哭了好久,
彷彿想把心頭的所有委屈,借著淚腺完完全全都釋洩出來,
我拼命哭、拼命哭、拼命哭是我那時最拿手的好戲。
到了學校後,我沒有對任何人講起,因為思緒紛亂,也不知如何說起,
我的眼神空茫,一顆心下墜的無根無柢。

我們的對話愈來愈少,誤會愈來愈多,
從不解…到懷疑…然後變得憤怒…
如果說「人之所以寂寞孤寂也就是因為心無所主」
那段日夜思念的年歲裡,天知道,
我連自已都沒有了,怎麼還能有心,又怎麼還會有主呢??


(油畫畫筆與我很喜歡的筆筒)

愛我的人近在眼前,我日夜思念的人卻遠在天邊。
我終於親嚐空間與距離對戀人強烈的殺傷力,
我終於知道我初初的堅定終究威脅不了它,
我終於了解我最初的堅定還是不夠堅定,
我終於放手,最後還是敗給了它。
知不知道有人開始追求我??






……消失的日記(Ⅱ)完,消失的日記(Ⅲ)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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