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
在台北工作了一段時間,日子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但每天也一直反覆過著舊的生活,
每天九點進公司,六時多一點點打卡離開辦公大樓,
做的事都是在接續前一天所遺留下來還未完成的舊工作。
我的生活沒有太多的豐富變化,只是一直還在適應著台北都會的辦公室生活。
那時下了班常常不想回家,非得把自已搞得累了半死才願意罷休。
租來的房子環境並不是太好,印象中我租過的房子大多是雅房型的,
長長的走道,隔著一間一間窄窄小小的房間,一層才有一套衛浴設備,
說它環境不好,但租金卻也不便宜,
住在頂樓鐵皮屋加蓋的房間一個月也要四、五仟元之譜。
夏天鐵皮屋被晒得發燙,太早下班回到家那真是痛苦的折磨,
鐵皮搭建的屋子沒法選擇的接收了一整個白天高溫的陽光,
待我回到了家裡,火紅的太陽西下,正是它一吐為快,發狠散熱的時刻,
要是再碰到當天心情不好,那整個人就真的都焦躁、煩悶了起來。
冬天鐵皮被冷空氣凍了一天,原本就手腳冰冷的我,常常睡到天亮都還是冷的,
同事教我睡前先用吹風機烘被子,這招真的好用,
整個冬天約在晚上十一、二點我的房間就會固定傳來轟轟吹風機運轉的聲音。
還有一次租來的房子是與房東一家人分租的,
房東是一對教書的夫妻還有二個小孩,
那對年約四十多的夫婦,
之所以願意把自已的家園分租是因為他們又再另一個地方買了新房,
經濟的壓力下也只好忍心將自已的城堡敞開,讓二個陌生女子分租住了進來。
記憶中隔壁的房客常常不在,每每下班也只有我和房東一家人,
雖與他們一家四口同住,但我們常過的是彼此完全不相干的生活,
我躲在房裡內心靜默,
但房外卻相當熱鬧,經常可聽到他們一家四口嘻笑怒罵的嬉鬧吵雜聲。
還記得有一年颱風天,公司和學校為了安全起見而放了颱風假,
記憶中學生時代颱風假總是最意外,也最另人期待的假期了,
但此時此刻的我,一點也不歡欣,一點也不鼓舞,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整裝待發的準備好與狂風暴雨一較高下,
我坐在房東提供給我不新不舊的書桌前,書桌是緊挨著窗戶邊的,
強風毫雨霹嚦啪啦狠狠的打在書桌前窗戶的玻璃上,
我又餓又害怕,心裡恨不得現在就置身在桃園的家中,
即便夜裡必須點著蠟燭才能看清楚對方,
即便家中所有的電器用品全都罷共休息,
我都不嫌麻煩,此時此刻,只求與家人甘苦與共。
「家」,畢竟是最終、最溫暖、最堅固的避風港呀!!
這樣鮮明的感受,常常都會跑上心頭,尤其是對一個異鄉遊子的我來說。
房東一家大小在房外煮著熱呼呼的火鐹,香噴噴的氣味從門縫中飄了進來,
房裡的孤單害怕與房外的熱鬧溫暖,雖只有一門之隔,
卻彷若二個強烈對比,完全截然不同的世界,冷暖自在人心。
好在這樣的環境在我的專科住宿生活早已見怪不怪了,
只是與學校最明顯的差異是台北的人真的淡漠許多,
不交談、不聚會,碰著了面也只是尷尬的點點頭,如此而已絕對不會太多。
和我一起來台北發展的同學,慢慢的一個一個回到了屬於自已原來的城市,
也許是台北的步調太快、也許是台北容易讓人失望,也許是台北太過淡漠自我。
還好我精力旺盛、還好我心臟夠強、還好我是急驚風,
不然我可能早早被這城市特有的孤單冷漠滅了頂,暴屍在台北炫麗的夜色當中。
台北什麼都好,什麼都方便,唯一不好的是這裡的人太過自我。
生活的環境雖然變遷了,但我的本質卻永遠一直還在,
身體可以遷移,靈魂卻怎麼移也移不走,
我還是期待愛,依然渴望著愛。
這之中不是沒有與人談情說愛,
只是這城市裡的人都太過躁進,凡事講究效率與報酬,
甚至連愛一個人也是如此。
人們總是愛得太早,又放手的太快,
輕易的付出承諾,卻又沒有耐心的去等待結果,
與學生時代的戀人相比,少了很多真誠與用心,
要說是一場愛戀,還不如說是風花雪月要來的體切。
就算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也總覺得很難愛的進去,
把他放在和許多男孩子中去比較,就會變得很不專心
因為害怕發現別的男孩子輕而易舉就把他比下去了,自已也會變得不去珍惜。
(私房書單)
除此之外,我還遇見了另一種令人作噁,不被接受的愛,
這種愛絕對是我懂事以來完完全全不曾碰過的愛,那就是男人的二奶。
我在一間甲級營造公司擔任董事長祕書一職,
我的老闆是個約莫50多歲的人,
文溫儒雅,慢條斯理,一派紳士的模樣,
以年紀來看,對當時的我而言,說要他當我的父親一點也不為過。
他很照顧我,從我2萬多的薪水開始,
一直到我離職的前一刻,我的薪水調漲到有4.5萬之多,
那時相較於我的同學中,我算是相當的高薪一族了。
老闆把我的坐位安排在他董事長辦公室門口的正前方,
配給我一個不算小的獨立辦公環境,
有二台Apple電腦、傳真機、影印機…還可以煮上一壺好咖啡,配備相當齊全。
我的坐位背後緊挨著一整面落地窗戶,
艷陽高照時,整室比起辦公室的任何一個角落都還要炙熱;
陰冷下雨時,卻又比任何人的位置感受更要凍寒,
炙熱與冰寒鮮明的對比,正恰如我黑白分明,沒有灰色地帶的性格。
老闆對我愈來愈好,我就愈來愈害怕,
最明顯時,我在看房地產買賣的DM,他居然告訴我:
「vivian看妳喜歡哪一間,董事長這裡還有錢,有需要可以拿去用。」
身為他的祕書,他的日常生活及習性我相當了解,
他的感情世界除了有正式婚約的老婆之外,還有2個"外婆",
為了應付他裡裡外外的女人,
每每我到晶華酒店下的免稅商店買禮物時,我總要格外的謹慎小心。
深怕自已哪一天不小心,弄錯了禮,壤了他的好事。
(相框小收藏之一)
活慣了一個地方,人難免有時會被同化,變得動彈不得,
還好在感情上,我總是過份清醒著,
這樣的關係我是不可能接受的,甚至非常抗拒,
愛情怎麼會變得這麼簾價??怎麼會變得這麼物質??
怎麼會變得這麼隨手可得??怎麼這麼隨地可取??
他一步一步的向我逼進,態度一日比一日更趨顯明,
最後,我終於承受不住他這般的關愛,離開了那家公司,
離開了我待了將近四年的公司。
活慣了一個地方,真的容易變的動彈不得,
時間久了甚至覺得這樣的生活好像成了唯一的方式,
每每心灰意冷很想離開,真的離開後反而又變得不知道怎麼自處。
我在我的手記裡寫著:
這裏的生活很沒有感情
很想離開
可是又不知道要到那去
活慣了一個地方
人變得動彈不得
但有時後又覺得
這樣的生活好像成了唯一的方式
離開後會變得不知道怎麼自處
(摘錄於vivian's隨身手記,1997/11)
天使在天堂這回倒是安靜了許多,只是默默的、淡淡的、輕輕的說著:
「加油吧!!孩子!!世界再怎麼混亂動盪,清明如妳自已,
你一定要有一顆清明的心,一定要保有一顆清明的心哪!!」
自我出社會工作幾年以後,我和第二個男孩慢慢取得了連繫,
他不花俏也不躁進,多年之後反而多了幾分感熟,更顯得穩重。
還記得學生時代,同學總是笑我說:「我有病,我有戀父情節」,
我回說:「是的,但不是對所的人都有戀父情結,只有對他,
我只認他是我的父親,真的只有對他而已。」
猶言在耳,這麼多年後,雖然我遇過比他更老的,比他更年長,
但果真應証了,我真的只認他是我的父親,只有對他而已。
我們慢慢的又走在一起,
走了好久,走了好長,走進了婚姻,還一直走到現在……
緣份真的是一個奇妙,怪誕的東西,
花的美麗可以用文字描述的栩栩如生,
人的痛苦可以透過文字表達宣洩出來,
只有緣份,
緣份是怎麼也說不準、怎麼也解釋不清的,
縱使再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還是束手無策,我還是拿它沒輒。
……消失的日記(Ⅳ)全完,消失的日記(Ⅴ)待續……
- Mar 10 Fri 2006 21:24
【消失的日記】消失日記(Ⅳ)∣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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